深秋的味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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品尝一叶秋，感怀一念旧。

窗外的雨零落地打在与之相伴一同落下的枫叶上，宽宽的叶片被雨滴溅成了一个凹形，在窗边“滴答滴答”地轻声呓语着。我望着窗外，渐渐地，一个人出了神。

深秋，落叶拂过面颊，转而，映入眼帘的已是当年的四合院。曾祖父还健在时，常和我在四合院里玩，一老一小，那无非是他在逗我玩。曾祖父爱笑，他笑的时候，沟壑一条一条地刻在面庞上，那时候说起来，他的脸，像面包上的纹路，所以我便常喊曾祖父“面包太爷爷”。仍然记得的是，那年深秋，我和他一同在四合院里数枫叶，看谁在晚饭烧好时数的多，谁就算赢。“58！”“59！”当我每数一个，曾祖父就比我多数一个，永远都追不上，好像是作弊了一样，然而每次吃好了饭去探个究竟时，却发现地上的确是有59片叶子，也就只能闷闷地望着秋夜的星空。冷风吹，曾祖父踱着蹒跚的步子走到院里笑嘻嘻地把我抱起来，回首望着夜色下仍在飘落的枫叶，仿佛都在目送曾祖父和我。可惜当初年少，直到如今方才感到了一丝甜意。那年，他86岁，我6岁。

长大了些，便不住在四合院了。大概一个月才去探望那么一两次，事情多了，也没法顾及老人，甚至那时的我，开始对“探望”二字产生了厌烦之感。

深秋的风刮在脸上，却是辣辣的痛。几分钟前，我在曾祖父的四合院里和父母闹矛盾，我嚷着，“浪费时间，”我又没必要跟你们一起来，我还有事情要做呢！”

当场，被父亲掌了一掴，曾祖父忙来阻止：“小孩子，生活见识网wWw.0279.nEt不能打的，不要动手”父亲还是拖着我，辞别了曾祖父。曾祖父弓着背的样子着实让我感受到了燃烧般的痛苦，我仿佛看到那双眼睛的光，在一瞬间黯淡了。

那年我叛逆，他包容。

深秋的味道，是辛的，是惭愧的辛。

而这份辛，无法避免地，变成了涩。

老年人腿脚不方便，我的学业，父母的事业，都约好了般不让我们去看望曾祖父，有时候，甚至两三个月才能见一面。时光荏茬，四合院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，不久后，它带着我的喜悦，我的愧疚，我童年的一切，消失在了城市化的茫茫烟海之中。

搬迁过后，老人一直叹：“风水不好，这里风水不好。”大概也由于自己晚年了还天天抽烟，搬迁半年，老人的身体状况就差了下来，我们一家人仍低着头，忙着自己手中的活，直到他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深秋，他进入了一个名为“重症看护”的牢房，我才意识到要去望他一眼。他神志不清，口吐白沫，“面包”纹路般的沟壑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像是刻上去的了。

亲戚该来的都来了，但在他眼中，来探望的人或许只有我们一家人。老人，大概是眼睛不好使了吧。

看到老人，愧疚就使我无地自容，但我能向谁倾诉？老人仿佛在闹脾气一般，不论我说什么，都只是盯着自己的呼吸机，甚至是不睁开眼，他看都没看我……愧疚终成遗憾。

这成了我的心结。

深秋的味道，是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。

那年，我站着停下了，他躺着离开了。

多年以后的今天，窗外又是枫叶落满地，我自语“深秋，又到了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