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我一个月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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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好，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，请稍后再拨……”冰冷机械的女声在一声决绝的长音后戛然而止。我松开了紧攥着的手，任凭黑暗中的最后一道亮光熄灭。抬头望，层层的厚云遮住了圆月，徒留黯淡的灰和那淌不尽的哀愁。

每年中秋节前，我都会给父亲打通电话，不为别的，我只希望他能回一趟家。父亲在外地工作，我们常年相隔万里，能够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。儿时的我渴求团圆，渴望能像其他孩子那样，有更多、更多的时间与父亲相处。

随着每一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，每一句敷衍的回复，我心里的那轮圆月，被彻底地打碎了。曾经所有的笃定，都像那脆弱的烛光，在风中奄奄一息。我开始质疑父亲对我们的爱，指责他的冷酷，怪罪他的不负责任。就这样，我对父亲的成见愈加深刻。

过年的那天，父亲回来了。他的模样，生活见识网wWw.0279.nEt却让我感到陌生。头顶上头发稀疏，在耷拉的几绺间隐隐露出了头皮，双眼凹陷，眼白里透出病态的暗黄，脸颊不再饱满。尽管如此，他仍像以前一样，喋喋不休地发问，关心我们的一切。

一天深夜，我迷迷糊糊地到了客厅接水，发现阳台上有一道背影。我悄悄地走近。他身旁的烟灰缸里放满了烟蒂，佝偻着的背，消逝着的眼，在月光下更显孤寂。我一下慌了神，强忍眼角的酸涩，狼狈地落荒而逃。

后来，在母亲声泪俱下的坦白里，我才明白一切。这几年，父亲的工作遭遇变故，工厂的运转每况愈下，早已让他忙得焦头烂额，他对此只字不提，甚至要求母亲对我们隐瞒。电话那头掩盖不住的疲惫，迟钝的我竟不曾过问，未曾在意。

原来，不是父亲不挂念，而是我一再把小心翼翼、想要靠近我的他狠狠地推开。我对一时的失去耿耿于怀，却从不尝试去理解他那笨拙的深情。所有的迷茫，在此刻都随着月色无声无息地消散了。

又是一年中秋。月光早已透过云层倾泻而下，落得一枕的明净。我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给父亲，告诉他我曾不敢直言的一切。看着月，心里尽是暖意。父亲，我相信你一定也在抬头望着吧。

在月光下，我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月亮，找到了爱的方向，不再踌躇，不再迷惘，不惧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