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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父在穷日子中度过了半生，亦忙碌了半生。
他出生后没几岁就去放牛。上了学后初中时他父亲去世，母亲又害了大病。之后愈加艰难的日子里，他竟又做了教员、校长，还在纪委干过，去过市里的水利局。一辈子劳碌，如今仍要照看我们两个小孙子。
他富态的脸上布着几块老人斑，花白的头发和生活好后大起来的肚子现出他慈祥的一面，但手上的老茧多于脸上的斑纹，这是他一生艰辛的写照。
我们看他，几乎从来没有不开心过。前几日动白内障小手术，家乡的三个姑姑都来看他，把他激动得不行。谈及他们过世的母亲时，他脸上好像亦很平淡。我极少几次看见他哭是在他弟弟的葬礼上，还有清明节时去他弟弟的坟头上。
他一向教导我要读书。那时一个市里就一个四十余人的学校，他读书认真而能入学。当官的时候单位有图书馆，他说他抱案苦读，才有生活见识网wWw.0279.nEt了些现在的学识。到现在他也看书——中医和历史，细心研究之至像半个中医，他翻了一箱书，只为了给我找一个药方。
他一生都很开明，不干涉子女们的工作婚姻。他至今唯一做过的一件“干涉”的事就是劝父亲考取东大的材料系，一次一次找父亲谈，望他同意。对于他二孙子的出生，他给父亲的唯一一句话就是：生吧！只要你们想，我就来带！
他虽很小就离开了田园，却一直对过去的田园很有感情。到城里后还是要种菜，他吃着他自己种出的菜时，快乐的神情是藏不住的。
我记得深的是他屡次对我说：“我到现在不干涉你们什么，但我要对你说绝对不可以当官！你不要看我好像很快乐，实际上我一生基本在人情和清廉——夸张地说就这样——中摇摆。我没干过坏事，更不想你们重新像我一样经受这教训。”这大概是他回顾一生的唯一总结和对孙子的寄托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