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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畔，许是大鼓敲击的厚重声响，许是铜锣碰撞的激昂余韵，“呜呀”一腔独有的歌声划破天空。我急了步伐奔向门口，仿佛有着什么紧紧地扣动着我的心弦。鼻间热烈的爆竹味儿愈发浓郁，勾起了一缕童年的旧梦。没错了，今天是十五……
在老家，每逢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时，便有约莫一周的庙会活动，人们去庙里上香，办斋宴，而其中最有趣的莫过于“酿灰”，翻译成普通话大抵是祈求平安之意。这时候便是有一群红衣喜庆人马从大街小巷走过，年轻的一辈敲锣，老一辈大多打鼓，更有小屁孩被糖果“骗”来拿着旗子跟在后面嬉闹。但无一例外，他们都唱民歌，“呜呀”是全歌大体的调儿，还夹着些节庆的当地方言。每一次，街边总是站满了人围观，人群熙熙攘攘，倒也十分热闹。小时候，我一听见这热闹的声音，就会立刻奔出门去，跟着这大班人马走街串巷，那时我便对敲锣打鼓声着迷极了。
小孩子腿短，通常只跟在队尾，站在队尾的是个慈祥老爷爷，他敲鼓时手一抬一落间便是远古黄钟大吕的厚重，声音一扬一顿便是在空中久久弥漫的白烧酒，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韵律，只觉得谁唱得好听，就跟在谁后头。一来二去，我便和敲鼓的老爷爷混了个脸熟。估摸着游行时间，我便会在门口候着，准跟他身后，抢了他敲鼓的木棒，也咿咿呀呀地扯着嗓子唱。
老爷爷确实喜欢我，手把手教我敲鼓，领我唱民歌。我学得也快，左不过三两天也唱出了个样子。我颇为得意。“爷爷，我长大了一定要当个敲鼓唱民歌的！”老爷爷笑了笑，过了很久才说道：“好孩子，要是你以后干这个，可就毁咯！”我当时还小，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，只是歪头大笑：“到时候我一定敲得比你更好！”
后生活见识网wWw.0279.nEt来过了几年，我们举家搬迁到了城里，起初仍心心念念着“酿灰”，但随着时光流逝，当年的游街盛况埋藏在了记忆深处，而那悦耳的乐声也遗失在了时代的滚滚洪流中。
近了……近了……眼前，一群红衣人马在人潮涌动的街市中穿行，我忙不迭跟上去，在队尾，我还正诧异竟没有小孩儿跟着，目光一瞥间，我竟又看见了那个陌生而熟悉的脸，尽管过了十年，老爷爷除了头上新添几根银丝，模样也无甚变化。我激动地向他比划十年前跟着他身后的小孩儿。
他先是愣了愣，然后又慈祥地笑了。他许是有些诧异，当年那个野丫头现在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。从他的话中我得知，近年的元宵节，游行队伍中的人越来越少了，老的一辈儿再也敲不动锣打不动鼓，年轻人也几乎不愿意参加。说到这些时，敲鼓的声音沉重了不少，他眸子暗下，大抵沉浸在对旧年的回想吧。
忽然，他将手上的木棒递给我：“要不像以前一样，你再重新唱一曲敲一曲？”我欣然接受，仿佛又回到了童年，但我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，这实在太丢人了呀，我已经是一个16岁的大姑娘了。
锣鼓声依旧喧闹，却掩盖不住老爷爷沉沉的叹息声，他笑了笑：“不敢了？也是呀，还是那句话：‘好孩子，要是你以后干这个，可就毁了！’”言罢，他一个人敲起了鼓，扯开了腔。
“呜呀~~”
“呜呀~~”
浑厚的音色在空中恣意飞扬，那是纵情天地的热烈，鼓声将天空渲染成大红，将大地铺上一层热烈的釉质，乐声一丝一缕斑驳我旧年的回忆——家门口，元宵节，鞭炮，汤圆儿……“酿”成了浓浓的年味儿。
一腔温暖在喉间渲染弥散，我放下一切，扯开了嗓。
“呜呀~~”
“呜呀~~”